“你消消气。”钱老劝道，“他们也都一把年纪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给他们留点脸面。”
“他们也知道要脸面。”赵大年冷哼，“我回去就彻查，看看家里到底有多少蛀虫，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你知道我的，眼里从来都揉不得沙子。”
钱老闻言不禁笑问：“揪出来又能怎样呢，总归都是自己的种，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嘛，跟自家的孩子，何必那么较真。”
“我就较真！”赵大年不服气道，“凭什么我们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创业，到他们就得坐享其成，我们吃过的苦……你是知道的，他们根本无法想象。”
“夸张了哈。”钱老笑呵呵道，“你若说咱们孙子辈的没怎么吃过苦，那我还信，你家老大出生的时候，才六几年，那个时候日子也很苦的。”
赵大年没有答话，站在那边生闷气，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是越想越气，我决定了，这次揪出来的蛀虫，全都取消他们遗产继承权！”
钱老闻言愣住了，裴缈弱弱地问道：“那要是他们全都……”
赵大年气哼哼道：“那我就把家产都捐了！”
钱老赶忙摆手：“不行啊，这可不行，他们对赵氏都做过很大贡献的，你把赵氏交给他们打理的时候，赵氏可没现在这么厉害。”
钱老怒道：“用卑鄙手段得来的家产，老子不稀罕！我一直以为我在金陵古玩界，怎么说也是有点名声的，没曾想啊，是这种好名声，只怕我脊梁骨都被同行们戳断了吧？”
钱老无奈叹息：“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赵大年道：“对，你有很大的责任，包庇！你包庇他们！”
裴缈赶忙替钱老开脱：“钱老毕竟只是个员工，举报少东家……这不合适。”
赵大年翻了个白眼，语气稍稍缓和：“要不是看在这一点……还有咱们多年的交情上，我肯定跟你打一架！”
裴缈听到这句话着实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气势汹汹地扬言要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打一架，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搞笑。
“你笑个屁！”赵大年回头瞪了裴缈一眼。
赵大年是彻底懒得装那文质彬彬儒雅老者的模样了，天生就是这火爆脾气，不装了，摊牌了。
裴缈缩了缩头，没敢顶嘴，被长者骂一句就骂一句吧，反正无伤大雅，这老头心里头憋着火呢，不跟他吵。
骂完裴缈，赵大年似乎气顺了不少，道：“罢了，我先回去了，老钱你收拾收拾，做好准备，我回去后就让人把解雇合同送过来，然后你就可以去聚宝斋了。”
钱老点了点头。
裴缈问道：“大概多久，如果要等一整天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傻等了。”
赵大年道：“两个小时左右吧，你在这等什么，老钱认识聚宝斋的路，你刚从我这里讹了新店面，不赶紧去瞧一眼？店可是刚装修好的，准备过几天也开业的呢，你连装修都省了。”
裴缈笑嘻嘻道：“店又不会长腿跑了，我还在这里陪陪钱老吧。”
“行吧，我先走了，别送我，自己有腿。”赵大年说完就走出了店门。
钱老透过玻璃看着赵大年走到三个儿子面前，似乎是一顿训斥，不禁叹道：“这叫什么事啊。”
裴缈笑道：“好事呀。”
钱老转头望向裴缈，不禁苦笑：“你呀，我一早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惹事精，你这么一搞，赵氏要翻天了。”
裴缈道：“我只是让赵氏最高的领导知道了赵氏中层和底层的一些事情而已，他身为赵氏最高领导，有知情权。”
钱老轻叹一声，缓缓絮叨：“东家这人……脾气暴，年轻的时候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后来因为这脾气，吃过亏，慢慢地他就学着收敛自己的性子，修身养性……”
人年纪大了，可能就爱唠叨，钱老说着赵大年年轻时候的事，当然，故事里也有他，若换做其他年轻人，谁乐意听一个老头絮叨啊，但裴缈却听得津津有味，听他讲他们年轻时候的艰苦岁月，改革之后努力奋斗的故事……
或许裴缈觉得自己的人生故事太过于悲剧吧，他很羡慕钱老和赵大年的奋斗故事，至少他们奋斗出了结果，并且还完好地生活到了现在，算得上是喜剧结尾了，所以裴缈听得很入迷。
这一老一少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时间便这么悄然滑过，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赵大年已经派人把解聘合同送过来了。
钱老拿过合同就准备去拿笔墨签字，裴缈提醒道：“钱老，先看一下合同内容再签吧。”
钱老笑着道：“不用，东家为人，我信得过。”
裴缈道：“还是看看吧，这是基础操作，不然也对不起人家草拟合同的辛苦劳动。”
钱老无奈一笑，便拿起合同翻看起来，裴缈凑过来一起看。
看到解雇补偿这一项时，钱老讶道：“我依然享受分红权？”
裴缈定睛一看，还真是，合同上写着，乙方（钱桂玉）离职后，依然享受赵氏古玩收入0.5%的分红权，款项于每年12月25日之前自动到账，若乙方（钱桂玉）需要更换银行卡，需及时向赵氏古玩财务部门报备，否则所产生的一切后果，将由乙方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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